白云山屹立福安西北,足踏福安、寿宁、周宁三县,雄奇竣秀。特别是其主峰缪仙峰海拔1449米,在丘陵密布的闽东地区可算是一座突兀高峰,伟岸俊朗,颇有顶天立地之势,藐视群山之气。登缪仙峰绝顶,则四周邑城山海全都在你脚下匍匐。直面此等山势,即使低微如我等,困顿如杜甫,胸中也抑不住荡起“山登绝顶我为峰”的豪迈和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”的激情。
今天的白云山,已然获列世界地质公园。除了登高揽胜,还有那山麓峡谷里撩开神秘面纱,呈现给世人的石臼壶穴大观园。其鬼斧神工、精妙集成更是令人叹为观止,为这仙踪龙影、神手造化而折服……
——题引
一 山高自为景,峰险则有灵,白云山正是如此。
鹤立鸡群、一枝独秀成就了白云山缪仙峰的出类拔萃,山高景成,在别处山上随处可见的乱石杂草苍树野泉在此都成为美景的元素——它们有幸站在这个高挑健硕的美女(如《诗经·卫风·硕人》那位美女“硕人”)肩膀上,成为她华服盛装上的装饰,妆扮美女的同时得以彰显自身之美。当然,缪仙峰也有他山未能拥有的美丽,比如她常年穿戴的霓裙云裳,以及冬日正妆的冰氅雪裘,使缪仙峰平添了几分雍容华贵与冷傲圣洁。
家有梧桐,有凤来仪;我有美景,仙人来栖。石奇峰险、水清木华、云遮雾缭、地静景幽,白云山、缪仙峰拥有的这些,正是仙境标配、修炼必备,因此,成为仙山神境全在情理之中。宋时缪从龙年过花甲弃官归隐白云山修仙炼道,建“临云宫”,创 “太平教”,收训门徒,不但自家得道成仙,还先后成功仙度何仙公、阮仙公等,门生徒子遍及闽东各县,足见白云山气场与灵性。
名山美景得上天垂青,蓄天下之灵气,聚日月之精华,芸芸众生心向往之,道众僧尼更是趋之若鹜,正所谓“世间好语书说尽,天下名山僧占多”。名山之灵气助益僧道修炼正果,而神事仙迹又点缀点晴了名山,并为其注入新鲜血液,无疑将一方山川提升了一个档次、一个境界,吸引了更多的游客。风景与仙迹共生、互动、交互提携,成就了天地胜景。
默立,静听,闲看:雾吻草尖凝露,风送山岚成云。这一刻,忘情则成圣,入定必成仙。若不能,还做浮生,在这里偷得半日闲,也不枉在白云山走这一遭。
仙人闲云野鹤,飘逸难寻,然仙迹静卧芳草千年,仍熠熠发光,清晰可寻。缪仙峰顶有“仙人棋盘”,是缪仙翁师奉南极仙翁和北斗星君弈棋处。背倚乱石,面朝棋盘,盘膝而坐,品坦洋功夫时隐时现的清香,神观仙翁若有若无的对弈。此时感受清风徐拂,闲看云凝雾秀,得失荣辱灰飞烟灭,恍忽间似如白云山岚飘然羽化。
登缪仙峰看日出、寻仙迹,都不可错过缪仙宫和日月宫。
南宋末,闽东大旱,遍请法师祈雨而无果。正绝望之际,缪真人飘然而至,呼来九龙行云布雨。官民感恩,建宫祀之。此后缪仙时常显灵,缪仙宫因此香火长盛不衰,至今缪仙宫殿内仍存那场祈雨遗下的“祈雨井”。日月宫内有阴阳井。据说夫妻不和,在阴阳井前诚心跪拜祈求,即可琴瑟和谐。游缪仙宫、日月宫,我感动于那场久旱时的甘露和情感的可修补之余,更感慨神仙亦难超脱民间饮食男女俗事,以搏取人间烟火,吾辈俗人,能在白云山上换得片刻清静、修得片刻忘情,岂不是幸事?
白云山,最是感知与体验仙境的地方。
二 上缪仙峰寻仙之后,再下蟾溪水探龙。
山无石不奇,景无水不秀。蟾溪,无疑是白云山世界地质公园之魂。
天下至柔莫过于水。蟾溪水从宇宙深处里奔腾而来,从白云山上跌宕而下,在静默与喧嚣交替的旅途中,水与石密谋着万年厮守、耳鬓厮磨的盟誓。深情如水,至柔至刚,无坚不摧;水如柔情,至阴至阳,无孔不入。“天下之至柔,驰骋天下之至坚”。以情的名义,借着浪的掩护,柔水祭出蚀骨坚牙、缠绵利爪,将十里河床顽石精雕细琢,在神不知鬼难觉中打造出一个奇幻的水下龙宫。
水石交汇,成就了蟾溪石臼胜景。流水把磐石打造成龙宫,孕育出九龙,在白云山谱写出一段不老传说。
山盟海誓终挡不住地老天荒、沧海桑田。忽一日,在淫威之下,水无奈弃河而去,水落石出,流水与河石万年缠绵的见证顷刻呈现,一个鬼斧神工的魔幻雕塑艺术大观园替代了蟾溪荡荡流水。10多公里的龙亭峡谷端出澹溪水大师的石艺杰作:或缸状、或盆状、或柱状、或壶形、或壁态……星罗棋布、千姿百态,令人目不暇接、眼花缭乱。始信滴水穿石、沧海桑田绝非妄言。
水与石的厮守成就了奇迹,水与石的决绝奉献出奇迹。
天终有荒时,地终会老去。如果我是澹溪的石头,我不会因为分离而后悔之前的耳鬓厮磨,不会痛心被柔情蚀成的千疮百孔。顽石千年,就为等融入流水那心交神会的一吻;风平浪静,就为了跌落悬崖那刻骨铭心的一击。
2016年仲秋 于屏山南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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